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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王從軍《往事不敲門》:軍車轟鳴里的游玩少年

    2017-01-09 10:21:37 中國質量新聞網

    少年時,隨父母在兩座軍營生活過,一座在東北科爾沁草原,一座在北京。

    最近一次到長春,雨中,汽車行駛在汽車城廠區(qū)的大道上,一排排住宅樓,一片片廠房,從當年的蘇聯(lián)建設模式,到后來的德國工廠風格,從“一汽”到“一汽大眾”,從“解放”、“紅旗”到“捷達”、“奧迪”,不長的車程里,車窗兩側打開著中國汽車發(fā)展編年史的實體展臺,甚至連空氣里,也飄著“東北老工業(yè)基地”這些字該有的某種味道。

    同一輛車上大多數人下車的地方,是當晚“一汽大眾有限公司成立25周年感恩之夜”的會場,但只有一個人,他的感覺如同啟動了自動駕駛,仍在雨夜里繼續(xù)行駛,沿著一條屬于一個昨日少年的道路,向著這座城市的西北方。

    距離長春幾小時車程的科爾沁草原,有一座人民解放軍的試驗基地,曾隨父母在那里度過了12年的少年時光。關于這座曾經的番號是“8309部隊”的試驗基地,在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出版的《地火天光——中國常規(guī)兵器試驗紀實》一書里,已經做了詳盡介紹,黨和國家最高領導人為它的題詞也早已公開發(fā)表。

    不看成人的視角,只說少年的記憶,總會想到的是基地的軍車:那一排排軍車車庫,一輛輛“解放”牌卡車,一輛輛帶挎斗的“長江”、“東海”摩托車,一塊塊與當時沈陽軍區(qū)車牌相同的“丁1”字樣的軍車車牌,還有那些排氣管發(fā)出的轟鳴,洗車水管噴出的水花,掀開的機艙蓋,士兵在車頭轉動搖把發(fā)動汽車的身形,所有與車有關的場景,在孩子們眼里是個萬花筒,車庫就是游樂場。

    與野戰(zhàn)軍部隊不同,試驗基地的許多軍車,都有專門用途,型號和功能都是特別設計的,用于通訊、防化、測試、消防、牽引、指揮、偵測、運輸等方面,還有更多的專業(yè)技術功能,是小孩子不可能懂或者不關心的。他們只關心,一輛車的外觀夠不夠威武、有多少個輪子,關心與哪個軍車司機熟悉之后,是否有機會爬上車廂兜風,甚至是能坐進駕駛室里,摸一摸沉重的方向盤,再跟著執(zhí)行任務的駕駛員往返去一趟附近的小城。按照孩子們從抗美援朝題材電影里得到的美軍裝備知識,美式十輪大卡車與卡賓槍、“佩刀式”戰(zhàn)斗機一樣聞名,于是,車輪越多車越棒,這成為孩子心中好卡車的標準。他們見過四輪卡車、六輪卡車、十輪卡車、履帶式牽引車等等,從兩噸半的“嘎斯”汽車,到各種款式的“解放”卡車,還有基地創(chuàng)建初期,所使用的從解放戰(zhàn)爭和抗美援朝戰(zhàn)爭中繳獲的汽車。隨著孩子們小學年級提高,他們發(fā)現在停車場上,軍用車輛里的老舊車型越來越少,包括那種靠掛在風擋玻璃前的紅色塑料箭頭當轉向燈的老式卡車,那些蘇聯(lián)的“嘎斯69”,那些美式吉普車,都不知從什么時候逐漸消失了,換成了清一色的“解放”牌。

    這里距離“解放”牌卡車的制造工廠長春“第一汽車制造廠”很近,也就成為新車的大批量使用單位之一,這里的孩子們總能最先看到最新款的汽車、駕駛艙鮮亮的油漆、車廂擋板精致打磨過的木材,體驗新車特有的氣味。但凡有新車到來,孩子們總會圍過去觀賞,先數轱轆的數量,再爬上駕駛室向里窺視。軍營里也有些轎車和“北京”吉普,但小孩子只關心個頭最大的卡車,這個大玩具可以爬上爬下,還有機會乘坐行駛。更重要的是,他們以軍車作道具,想象著電影里戰(zhàn)斗的場面,滿足自己對于軍人生活的好奇,也彌補著試驗基地缺乏戰(zhàn)斗部隊色彩的遺憾。有些孩子自出生就在基地里,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樣,確實不知道。他們常常用電影里紅軍、八路軍、解放軍戰(zhàn)斗的場景,來與試驗基地的軍人相比,他們曾經很不理解,自己家里作為解放軍的父親,為什么沒有軍事演習,沒有戰(zhàn)場沖鋒;為什么不練拼刺刀,不排成方陣出操,不系著武裝帶全副武裝,不去野營急行軍;為什么大人們的職務不像電影里叫團長、師長、軍長,卻叫作處長、部長和司令員,還有翻譯、工程師、技術員等稱呼;為什么家長們所工作的單位名稱,除了司令部、政治部、后勤部、警衛(wèi)連、汽車營、醫(yī)院這些通用名稱外,其它的都有些奇怪,如彈道處、彈勤連、電測隊、光測連、彈藥站、火炮光學所、火炮試射連等,聽大人在電話里會說到“靶彈測量”、“彈箭飛行姿態(tài)精測”這些難懂的詞。孩子們中間,有些年紀大的,認為自己家大人的工作就是兩個字:打靶——用槍炮導彈天天打個不停,他們眼里的試驗基地,就是個大靶場。還有些孩子晚熟,他們是后來再長大一些,才知道什么叫作“常規(guī)兵器試驗”,知道了“基地”這個詞的含義,才對一部名叫“基地的孩子”的外國電影有了印象,只是因為這個片名。

    許多年后時代變遷,來自全國各個試驗基地的一群老干部們,進入了北京的干休所。他們初次見面,互相介紹:“我從20基地來”,“我從27基地來”,“我從31基地來”……這些曾經很神秘的試驗基地,擔負著國家和軍隊發(fā)展航天事業(yè)和武器試驗等重大使命,每當有飛船衛(wèi)星發(fā)射,火箭導彈試驗,常規(guī)兵器測試,這些試驗基地的名字,常會以“酒泉衛(wèi)星發(fā)射中心”、“西昌衛(wèi)星發(fā)射中心”、“西安衛(wèi)星測控中心”的稱謂,出現在央視“新聞聯(lián)播”節(jié)目和新華社通稿里。家里有一張照片,是父親和幾位老同志參觀中國航天員科研訓練中心時,與航天員費俊龍、聶海勝的合影,將地上的常規(guī)兵器與太空的航天飛船聯(lián)系在一起的,是“試驗基地”的共同屬性。當年的那些孩子后來終于明白,試驗基地的“高大上”形象,也許并不比野戰(zhàn)軍差。

    除了通用型號的車輛之外,試驗基地的不少特殊車型,在軍營之外,在“新聞簡報”紀錄片的鏡頭里,都難以看到。這座試驗基地是一座封閉的特殊城市,所有要進行試驗的武器,除了通過專用鐵軌運輸外,許多都要經過生活區(qū)運往試驗場,有火箭炮、火炮、坦克、各種彈藥,還有各種槍械,在營區(qū)玩耍的小孩眼里,見得多了就都不覺得新鮮了。用這里的人專用的詞匯大致劃分,生活區(qū)叫“崗下”,試驗區(qū)叫“崗上”,人們生活工作的所有要素一應俱全。在這個距離蒙古國和松嫩平原不遠的地方,有著獨特的地理地貌,“崗上”是大草原,“崗下”是大平原,兩者銜接處就是這漫長的“崗”,像山卻不是山,如同一個巨大的山形臺階。

    在“解放”牌卡車之外,這座試驗基地還有一隊進口的墨綠色卡車,個頭比解放牌小了一圈,但做工看上去就很精致,車廂圍擋是金屬的,是什么牌子記不得了,似乎是意大利的產品。那是“巴統(tǒng)”對中國禁運的年代,純進口的卡車只見過這一次。這些新車剛到營區(qū),暫時??吭谧≌瑓^(qū)的路邊,吸引來圍觀的孩子,只是車上還有滅火器這個細節(jié),就讓小孩們感到很新鮮。

    乘坐摩托車的機會肯定比卡車少,有個一起玩的孩子,他的父親所在的處室,配備有幾輛三輪挎斗摩托通訊車,有時正巧在路上相遇,開摩托車的戰(zhàn)士就會停下車,招呼這孩子坐上車去玩,油門一加遠去,剩下一群孩子在后面眼饞。

    當1969年3月,中國和蘇聯(lián)在珍寶島發(fā)生軍事沖突后,試驗基地里的軍人們組織示威游行,抗議“新沙皇”的罪行,人們呼喊著“打倒社會帝國主義”、“打倒蘇修”的口號,一長列軍車牽引著各種加農炮、榴彈炮、高射炮等,與T-54坦克組成長隊,隆隆駛過營區(qū)的混凝土道路,聲威浩大。在當時那個年代,這里距離中蘇邊境和中蒙邊境都不遠,這里就是前線,營區(qū)里挖出了許多條戰(zhàn)壕,地下工程開始大舉進行,汽車晚上行駛都開著防空襲燈,漆黑的夜里空中光影閃動,學校的老師教育學生要警惕空投特務。在山崗上,高射炮群排列,載著武裝士兵的軍車向著草原深處開去,從基地南大門,沿著基地的中軸線,從毛澤東的塑像到“跨崗樓”,一直向北進入草原,從“零公里”到“13公里”,駛過一座座聳入天空的瞭望塔,再到更遠處,地平線盡頭就是阿爾山了。在他們的身后的一角,是一片還殘留著水泥地基的空地,記載著另一段歷史:這里是當年日本侵略軍占領中國東三省期間,修建的飛機場和機庫,基地創(chuàng)建之初,還曾利用過那些能用的房子,現在,這里已經拆的只剩下水泥地基和鋼筋。在上世紀50年代中蘇友好時期,蘇聯(lián)專家參加了試驗基地的建設,至今在基地的幼兒園淡黃色墻上,仍留著畫家畢加索作品“和平鴿”造型的浮雕,在蘇聯(lián)專家曾居住過的樓前,還留著一座熊舍,據說是蘇聯(lián)專家曾在這里養(yǎng)過幾只熊。

    試驗基地的生活當然與野戰(zhàn)軍不同,不過這里的干部按照規(guī)定可以配備制式手槍。1980年暑假,從北京廣播學院到基地看望父親。一個陽光明亮的中午,跟著父親來到離住宅區(qū)較遠的山腳樹林邊,選擇一處安全的地方當作靶場,第一次用父親的軍用手槍射擊,打出了許多發(fā)子彈,彈殼紛飛,槍聲在林間回響。這在基地里是尋常的事情,沒有人關注你,就如同住在空軍機場飛行員的孩子,“米格”飛機在他們眼里,可能熟視無睹。在這個基地里,不論是乘車,或者是步行,常會看到一些獨特但尋常的場景:你會看見一個士兵抱著一枝半自動步槍,三棱刺刀擦得閃亮,他匆匆走過軍人服務社門口,仿佛拿著一把鐵鍬;你看見一輛“五九”式坦克,孤獨的轟鳴著,履帶碾過黑土,從山下沿著坡道,駛上坡去;你到試驗區(qū)修配廠里閑逛,一旁是機床車出的一卷卷金屬碎屑,一旁是一枝炮筒正在修理;你還曾去過養(yǎng)著大群狗和羊的飼養(yǎng)場,這些動物都將作為試驗品來檢測武器性能,守護的士兵為了驅趕煩人孩子們,吆喝著牽著軍犬佯作追趕;你看見一隊穿棕色飛行夾克的空軍飛行員,他們因相關試驗項目來到這里,正走向食堂吃飯。你還看見與海軍軍艦的灰色同樣的大口徑艦炮,被平板車拖向試驗場,這些場面印證著關于這個基地的標準介紹:“為解放軍陸海空三軍常規(guī)兵器進行試驗鑒定”;你曾看見一個年齡大一些的姓李的孩子,手舉一把日本軍刀,走出住宅大門,到戶外陽光下散步,這是他的父親在抗日戰(zhàn)爭時的戰(zhàn)利品;你看見一個戰(zhàn)士,服裝松散,他趕著一輛馬車,去營區(qū)外“鐵道南”的市場買菜,他還負責飼養(yǎng)牛和豬,有時會用個大筐去捕鳥,還要揀糞。這或許是與高科技試驗相對應的基地的另一張臉;你看見在另一座辦公樓里,一些軍人出出進進,他們中有人可能在說著某型沖鋒槍的淋雨和沙塵試驗,有人在說著將要去阿爾巴尼亞軍事訪問的事。在基地的一批外文翻譯里,其中一位軍官是中文版《列寧回憶錄》的翻譯者;你看到這里的孩子沒有別的可玩,除了打鳥的彈弓,主要的玩具是各種子彈殼,從“五四”、“五九”式、“六四”式手槍到“五四”式、“五六”式沖鋒槍和高射機槍,再大的彈殼就不能玩了。老干部離休時獲得的紀念品,或是用迫擊炮彈制造的臺燈,或者是用軍艦艦炮黃銅彈殼底座,做成的文房用品;你曾聽說這里發(fā)生的事故,是村民揀到了廢棄未爆炸的炮彈,為了摳出里面的銅金屬賣錢,在砸撬時突然爆炸了;你在讀小學的日子里親眼看見,有一個姓羅的學生被老師和警察找去,因為在他的兜里,揣著一顆不知從哪里弄來的手榴彈。

    記憶深刻的還有一件事:一個用于試驗的巨型熱氣球飛艇,在基地上空漂浮了一些日子,人們把它當作一個風景,突然有一天,熱氣球爆炸了,乳白色的氣球碎片散布在好幾平方公里的范圍內。與這場事故一樣沉重的,就是1966年軍人俱樂部燃燒的那場大火了。那天下午,一個小學生從教室窗戶看見遠處的火光,叫了起來,學校立刻放學。在救火現場,司令員帶領軍人救火,場面令人驚駭,烈火濃煙騰飛,滿地上都是燒熔化的玻璃,還有戰(zhàn)士脫下的軍衣。廣場上擠滿了人,眼看著烈火把整座建筑毀掉。過去在這座大禮堂里,人們看電影和戲劇,還有毛澤東思想宣傳隊的演出。到了中午,這里開始播放解放軍歌曲,還有“騎兵進行曲”,有時還要播放“毛主席語錄再版前言”。俱樂部前的廣場,是軍人比賽籃球的地方。(后來,在原址上又建造了一座新禮堂)

    在基地上小學的日子,正趕上解放軍更換1965式軍裝,這身軍裝的款式與質地,當然都難以與1955式和1987式及后來款式相比,它的極其簡單的程度,更接近于新中國建立前的戰(zhàn)爭年代。但對于看過太多戰(zhàn)爭題材電影的那一代孩子,這款簡單的軍裝,恰恰是他們在銀幕上最容易與戰(zhàn)斗場面相聯(lián)系的,比如電影《南征北戰(zhàn)》、《上甘嶺》。有一天,在營區(qū)里通向醫(yī)院的路上,戰(zhàn)士們不知為了做什么,攔腰挖了一道深溝,挖出來的土在溝旁推成土坡。到了夜里,一輛“解放”牌軍車開來,魯莽的司機誤以為前方是個上坡,就加大馬力沖來,結果是汽車被懸在了深溝邊緣,司機被撞傷。正巧那天在醫(yī)院玩,看見這位受傷的駕駛員頭裹紗布,外面沾有血跡,他直挺挺地站在軍醫(yī)面前,如同剛從戰(zhàn)壕里爬出來,身上那件又皺又臟的軍裝,似乎透著野性。(除了1969年那場邊境戰(zhàn)斗,在1979年,這身軍裝終于在自衛(wèi)反擊戰(zhàn)爭中經歷了大規(guī)模血與火的考驗,1955式軍裝則見證了中印邊境自衛(wèi)反擊戰(zhàn),而1987式及后來款式軍裝呢?)1965式軍裝著裝的年代,是國家相對困難的時期,那些與今天豐富完備的軍人裝具相比,幾乎是簡陋的服裝,配上綠色的解放牌卡車,還有亢奮的歌聲,形成那時獨特的軍營縮影。后來認識了一個朋友,他隨父親在野戰(zhàn)軍部隊生活過,據他說,那里的人們都不太看得起大城市里軍隊機關的一些作派,小孩子們肯定更欣賞野戰(zhàn)軍這種稱呼所攜帶的氣勢。記得上世紀七十年代,經常有中央文件傳達,文件的開頭幾乎都是這樣的標準用語:“各省市、自治區(qū)黨委,各大軍區(qū)、省軍區(qū)、野戰(zhàn)軍黨委,中央和國家機關各部委黨委……”那一代孩子,總覺得現在“集團軍”的稱呼,不如“野戰(zhàn)軍”過癮。

    大概是1969年,試驗基地的幾位干部到北京開會,父親是其中一員,在這期間,他們與駐京部隊一起參加集會,受到了偉大領袖毛主席的“親切接見”。這在當時可是一件大事,等父親他們回到基地,那個夜晚,營區(qū)里軍車開路,燈光閃亮,人們敲鑼打鼓,夾道迎接,場面相當熱烈。

    與車有關的事情還有:到了夏天,軍營里的大人帶上孩子,乘坐卡車去農場收割糧食,這就像過節(jié)一樣。長長的車隊望不到首尾,站在車廂里吹著風,這樣草原上的旅程,比起在教室里上課舒服多了。農場田野里金黃的稻子,呈現出從未見過的風景。還是這些軍車,也曾在另外的路上行駛:基地毛澤東思想宣傳隊乘著軍車去演出,還要迎接地方的宣傳隊到基地大禮堂表演;又一批新兵乘車來到了基地,特別是文革期間恢復征召的第一批女兵,頭戴有帽檐的綠軍帽,軍容清新,成為基地的新風景;那些在文革時被揪出來的“三反”分子和“歷史反革命”,有的人被摘去帽徽領章,被戴上手銬,押在軍車車廂里批斗示眾……

    大概是1969年,空軍在基地的陸軍戰(zhàn)士里選拔飛行員,有兩個戰(zhàn)士被選上,單位集會為他們送行。在開往火車站的汽車上,同車的一個小孩子,聽見了其中一個戰(zhàn)士說的話:“將來會回來的,我們將駕駛飛機飛過基地上空!”

    與那兩個戰(zhàn)士一樣,這個少年也要對基地說再見了,他隨著調動工作的父母,從科爾沁草原到了北京,進入到一座新的軍營。這里不再是草原大漠上的試驗場,而是一個研究機構,在解放軍的序列里,它的名字是“第20研究院”,番號是“238部隊”,通信地址是“北京2418信箱”。邊疆區(qū)遼闊的草原變成了標準的城市機關環(huán)境,但不變的還是關于汽車的興趣,只是在這里,卡車少多了,轎車成為小學生和初中生關注的新玩具。

    這座研究院的下屬單位,分散在“文革”時期的“大三線”,從西安到昆明等不同地區(qū),北京只是院領導機關和情報所,面積無法與上千平方公里的試驗基地相比。不算大的營區(qū)里,只有一座車庫,與籃球場連在一起,打籃球和在車庫前閑逛,成了那時的主要節(jié)目。車場上停放的汽車,都懸掛“辰4”的軍牌,有美國、德國的品牌,但小孩子們,最關心蘇聯(lián)“伏爾加”這個牌子,因為它的流線型實在漂亮,就像許多人愛唱的蘇聯(lián)歌曲。一個隨家長乘坐“伏爾加”去首都機場接人的孩子說:“那天夜里,雷雨太大了,伏爾加車高速行駛,路燈和閃電照進車窗,一路上水花飛濺,像魚雷快艇……”

    在整整60年前的1956年,有兩個曾與中國人關系密切的汽車品牌問世:一個是中國長春一汽的“解放”牌卡車,一個是蘇聯(lián)高爾基工廠的“伏爾加”牌轎車。在那個年代,蘇聯(lián)的工廠名字,都有著特定模式,帶著一種豪邁的紅色基因:有“基洛夫工廠”、“紅十月工廠”,更有生產著名的T-34坦克的“共產國際工廠”等。這款以伏爾加母親河命名的汽車,蘊涵了蘇俄工業(yè)設計和文化元素,它行駛時的動感,常讓人想到俄國的音樂,或是《在中亞細亞草原上》,或是《伏爾加河船夫曲》。

    那個年代里,“伏爾加”牌轎車車頭上的小鹿,還有流線型的車身,讓這款車在相當長的時間里,成為中國公路上一道流動的風景,昂首駛過少年時動蕩年代的四季——從政府到軍營,從北方到南方,從兩國關系緊密時期到寒冷時期。與“伏爾加”汽車同齡成長的那一代中國青少年,對于這個品牌的汽車,有著鮮明的時代情結,這一代人熟悉“外國名歌200首”,吹口琴會選“列寧山”的曲譜,他們對于“伏爾加”汽車的認識,除了它代表的級別與職務功能之外,更多的是在“伏爾加”這個汽車品牌之中,凝聚著的蘇俄民族英雄主義精神:衛(wèi)國戰(zhàn)爭中,在伏爾加河邊的英雄城市斯大林格勒,蘇聯(lián)軍隊寫下了戰(zhàn)勝徳國法西斯的壯麗史詩。盡管無法與AK47步槍和T-34坦克的功勛相比,但在和平年代,作為一個國家的工業(yè)成就的代表,“伏爾加”汽車還是擔當起了引人閱讀蘇聯(lián)成功故事的一枚鉆石書簽的作用。后來,有著小鹿標志的“伏爾加”改款了,車身變得更寬大些,取消了車頭上的雕像,但老版小鹿“伏爾加”在那一代車迷眼里,則經典不換。后來又結識一些少年在軍營生活的朋友,這些已經上了年紀的老孩子們,談起“伏爾加”汽車,就找到了共同語言,他們在彼此介紹時,還常常會提到父輩當年所在部隊的番號:“某某父親是四野的”,“某某父親在某某軍工作過”,“某某父親在某軍區(qū)擔任某某職務”,“某某人的父親在軍報做什么”等。他們還會提到一些早已裁撤的軍隊單位名稱,如“總軍械部”、“防空軍”等,有人還習慣用簡略語,“總參政治部”要說成“參政”,“總后政治部”要叫作“后政”,說到五七干校時,一定要說明自己家當年是在“某某直屬隊”。

    當時那些熟悉“伏爾加”汽車的中國孩子們,很多人讀過“青年近衛(wèi)軍”、“圍困”、“日日夜夜”,知道“馬馬耶夫高地”的名字,熟悉“他們?yōu)樽鎳鴳?zhàn)”一書的作者,更讀過西蒙諾夫的作品和《紅星報》戰(zhàn)地記者采寫的通訊。欣賞“伏爾加”汽車的這些少年們,在彼此交流對于蘇德戰(zhàn)爭史的了解時,常會提到著名蘇軍統(tǒng)帥及其回憶錄:朱可夫的“回憶與思考”,什捷緬科的“戰(zhàn)爭年代的總參謀部”,科涅夫的“方面軍司令員筆記”,巴格拉米揚的“戰(zhàn)爭是這樣開始的”,崔可夫的“從斯大林格勒到柏林”,華西列夫斯基的“畢生的事業(yè)”等等。這些少年軍迷們說到蘇軍建制,會講到“方面軍”,提到德軍建制,則是“集團軍群”。當然,不同的時代氛圍里,“伏爾加”汽車也會以另一種方式被提到:上世紀70年代的一部根據真實事件拍攝的電影叫作《熊跡》,講的是抓蘇聯(lián)間諜的事,其中講到:蘇聯(lián)使館人員駕駛一輛軍用“伏爾加”汽車外出與一個叫李洪樞的中國人接頭,為了防止被發(fā)現,還專門截斷了剎車尾燈的電線。電影一處外景地就選在北京車道溝京密引水渠一座橋下,當時,一些在附近中學讀書的孩子,曾經在拍攝現場觀看。

    從“伏爾加”再說到“解放”牌,那時,沒有坐過“解放”牌卡車的人可能不多,軍人橄欖綠的軍裝,伴著橄欖綠的卡車行駛在四方。在北京西郊的一些大院,“解放”牌卡車和“伏爾加”轎車掛著“辰4”、“午2”、“辰7”、“甲1”、“未1”等牌照出出進進。其中有一群中學生,乘著“解放”牌軍車去妙峰山春游,在1976年唐山大地震時,他們又由另一輛“解放”牌軍車從“學農”的北京延慶山區(qū)接回家里。

    在沒有私人汽車的年代,“解放”牌卡車與太多的人親密接觸過,包括那些乘車行軍的軍人,那些車上的知識青年,那些站在車上唱著歌去種樹的中學生紅衛(wèi)兵們。雷鋒留下過一張經典照片,畫面是在擦洗一輛“解放”牌汽車,那個嵌在車頭上的標識,與雷鋒及戰(zhàn)友當時所列裝的仿蘇54式沖鋒槍、船形帽,展示了上世紀六十年代初的一幅國家影像。

    還是在北京西郊的這座軍營里,1976年末的一天夜里,從住宅區(qū)的樓里,隱隱聽見大型車輛發(fā)動機的轟鳴,差不多鬧了一夜。第二天,手拿藍色的家屬出入證進入營區(qū)玩的孩子突然發(fā)現,他們的面前是一場大規(guī)模的露天車展,但不是汽車,而是裝甲運兵車,昨夜的不眠之聲,就來自這里。院子里的空地上,停滿了綠色的裝甲車和其他軍用車輛,聽大人說,這是為了迎接中央領導來參觀,緊急布置的展覽。裝甲車群無人看管,車門都沒有鎖,孩子們爬進去,模擬想象著戰(zhàn)斗的場景,這真是一次獨特的經歷。

    喜歡“伏爾加”汽車的孩子,漸漸知道了自己的父母,從事的是兵器研究的工作,他們也開始關注一個與兵器和蘇聯(lián)有關、正在這座研究院工作的傳奇人物,他的名字叫吳運鐸,是中國著名的紅色兵工專家,在戰(zhàn)爭年代,他研究的武器和彈藥,為人民軍隊的勝利貢獻卓著。吳運鐸被人們稱作“中國的保爾?柯察金”,在蘇聯(lián)的城市里,為他專門設立了紀念館。吳運鐸清瘦而樸素,在戰(zhàn)爭年代因試驗武器受傷,留下的殘疾很容易被人發(fā)現。他寫了一本書,名叫《把一切獻給黨》,在當年紅遍全國。在解放軍的這個研究院里,吳運鐸和其他一些干部、專家并不穿軍裝,其中一些人是當年集體轉業(yè)的解放軍干部,他們中一些人還常穿著55式呢制軍便服,上班時昂首走過南營門衛(wèi)兵的哨位。

    這個院里,有一輛大轎子軍車,很多集體活動,都要搭乘它。有一次,孩子們隨大人去十三陵游玩,一個孩子從駕駛室爬上車,想給另一個孩子打開車門。他在方向盤旁摸來摸去,結果竟把車發(fā)動起來,魁梧的老司機跑過來,高聲訓斥,把幾個孩子嚇得夠嗆。還是坐這輛車,小學生們去北京郊區(qū)大興縣的大白樓村,學習先進模范王國福。

    還曾記得,有一天,看見一輛軍車歸來駛進南營門,就在它的后面,一輛公共汽車急速跟進,不顧衛(wèi)兵的制止,也闖了進來。據說是這兩輛車在外面路上,曾經發(fā)生過摩擦,地方司機不服氣就追進了大院,事情到底是怎么了結的,也就不知道了。談起軍車或軍人當年在北京與市民偶爾發(fā)生的一些糾紛,有一位軍隊老干部說的既精辟又耐人尋味:這種情況在上海就少見,因為北京是和平解放的,而上海是打下來的。

    現在,當年營區(qū)里的起床號和熄燈號已經停止,軍車的轟鳴也已經遠去,還好,記憶不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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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(責任編輯:六六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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